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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照亮她整个青春的光,渐渐消逝了

【已完结】

舟城的冬天,一如既往的鹅毛大雪。

一家高级律师事务所外,安然顶着一头彩色的头发在事务所外的树下瑟瑟发抖。

她捂着怀里的保温盒,用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复刻检查单上的病,网页跳出来,特发性肺动脉高压,患者活不过六个月。

安然一阵发愣,忽然间事务所外人声喧闹,抬头一看,原来是下班了。安然连忙收起手机顶着大雪跑过去:“小叔叔!”

一头彩色的头发加上整脖子的纹身在满是西装革履的精英中十分抢眼,季沉见了眉毛紧皱,有人在旁拍了拍季沉的肩膀打趣道:“季大律师,你这非主流小童养媳又来了,真是惨哦。”

季沉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淡了不少。

安然没看见,将怀中一直护好的保温盒递到季沉面前:“我怕你又不好好吃饭,所以特地给你做了你喜欢的蟹黄豆腐在这里等你,这个天气有点冷,很容易就会凉……”

“拿回去。”

季沉经过她的时候脚步未停,安然一愣,追上去伸着保温盒:“你先尝一尝嘛,味道很好的……”

话音一落,季沉打翻了保温盒,好不容易捂得热热的蟹黄豆腐一下子就变得冰冷。季沉冷眼看着她,拒绝的语气像是在下刀子:“你别来了,我不会吃你做的东西。”

安然身子一僵,她捡起被打翻的保温盒,像是没听到似的笑了笑:“也是,这次都冷了,下次我拿个保温效果好一点的……”

“够了!”

季沉脸色冰冷,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五颜六色的头发上飘满了大雪。

他冷漠而又强硬,眼里的嫌弃毋庸置疑:“我要结婚了,你别再来打扰我了。”

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将安然的世界一道劈成了灰烬。

她看着季沉嫌恶地甩手离去,低头,雪花一点点的落在衣服上变成水滴,她身上的羽绒服破旧不堪,她的笑也渐渐消失。

季沉要结婚了……他真的要结婚了?

安然不知道自己在雪中站了多久,站到双腿都麻木了,她才迈开步子。

一回到家,安然就被迎面来的烟灰缸砸到了额头,继母柳明慧冲过来给了她一巴掌:“小贱蹄子!我就说家里的保温盒谁拿走了,原来是你!不经过主人家同意就乱拿东西,有没有教养!”

安然笑容发冷:“没人教我又哪来的教养!”

脖子上的纹身张牙舞爪,咄咄逼人的眼睛就像身上的怪物,柳明慧看着心底发慌,猛地拽住安然的衣领将她往桌子上砸。

边角磕住她的太阳穴,疼痛难忍,鎏金的红色请帖垫着安然的脸颊,上面龙飞凤舞的签名看得她刺眼的疼。

原来季沉……真的要结婚了。

安然闭上眼睛流下泪来,柳明慧见了,慌不择路地破口大骂:“别以为你弄成怪里怪气花里胡哨的模样就能吓住我!我告诉你!你就是一辈子给我家兰兰提鞋都不配!”

第2章

雪下了大半夜,满眼的银装素裹也拯救不了安然已经灰暗的眼睛,她抬眼看向书桌上那张艳红的请帖,季沉和安兰。

安兰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而季沉是她黑暗世界里的漫天繁星,如果不是他,她或许在十五岁那年就跟着意外身亡的母亲和弟弟一起走了。

是他突然出现,温柔地将她从天桥上抱下来,告诉她,活着才能有盼头,一个人若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安然双手抱膝,死死地咬唇。

她喜欢他,不甘心让他就这样娶了别的女人。

半夜。

夜色栩栩,白雪一直不停地下,安然心里忐忑地来到季沉家门口,敲门声吵醒了睡梦中的季沉。

季沉烦躁地打开门,就见门外安然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他皱着眉无情地问她:“你又打架?”

季沉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安然见了,摸了摸头上的伤痕,咬唇看他:“你要结婚的是安兰?”

季沉觉得可笑,请帖上不是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为什么能因为这点事能大老远地跑过来?

季沉不想回答这种愚蠢的问题,作势要关门。

安然猛地抵住房门,脸色发白:“你为什么要和安兰结婚?如果是因为她是大学生,我也可以的,当年……当年是我考上了……”

季沉却猛地一松手,安然整个人没收住,砸在门上。

冷空气到处流窜,季沉冷笑着望着她:“你说你考上了大学?可整个学校都知道,你的分数连一个专科院校都上不了,你又想撒什么谎?”

季沉眼里的讥诮狠狠地刺痛了她,刺得她浑身发抖,安然猛地扑到他怀里,死死地抱住他:“那我可以去考成人高考!我不会给你丢人的!我很聪明的,你给我点时间,不要结婚好不好……”

季沉一把将安然拉开:“你胡闹什么?!”

又一脸不耐烦地将门关上!

“嘭”的一声,安然怔怔地看着已经紧闭的大门,眼里的酸楚让她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泪。

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往回走。

双手不住地抱着自己想要取暖,结果就被不远处停在那里看热闹的混混吹起了口哨:“真是可怜哦,上赶着都不要你,多不要脸啊。”

哄堂大笑的声音让安然白了脸,她咬着牙,拾起路上的雪团砸了过去!

路边的车辆被砸出了警报声,季沉被吵得不行,一打开门就见安然和一些毛头小子混在一起,看上去在打架。

他不禁上前去将人拉开:“安然!”

安然一顿,感觉到满身的不适,她忽然想起白天的体检单,脸色发白地大口呼吸着。

“对,对不起,我……”

季沉却指着那些作鸟兽散的混子一字一句,字字珠玑道:“你也别说要我等你这些话了,你就只配和这些人在一起!”

安然一顿,惨白了脸。她颤抖着声音,眼珠子轻颤:“你……你说什么?”

季沉冷着脸,逐字逐句:“我说,你不配。”

第3章

安然在外面待了一夜,那一夜她满脑子都是季沉那句你不配。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季沉家的,只知道太阳升起,雪地里那一抹白的刺眼的光亮照得她心口发慌,她回过神来,眼泪就已经掉在了地上。

身后的小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安姥姥一脸诧异:“然然,你怎么在这儿?”

安然连忙将眼泪擦干,笑着唤一声:“姥姥。”

安姥姥见她眼眶发红,像是刚哭过。松弛的眉头皱了皱,安姥姥脸色严肃,拉住她的手刚想说话,结果眉头一皱:“手怎么这么冰?怎么还瘦了?”

安然刚刚压下去的泪意又涌了上来。

祖孙俩往屋子里走,见到堂屋里姥爷和姥姥的合照,安然更是哭了鼻子。

安姥姥一边用袖子擦着她的眼泪一边说:“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吃过早餐了吗?饿不饿?”

安然哽咽着摇了摇头,一把抱住安姥姥的胳膊:“不饿,姥姥,我好想你们。”

“姥姥。”

“嗯?”

“喜欢一个人,配不配很重要吗?”

安然看着姥姥姥爷的合照出神:“我想和一个人在一起,如果我配不上他,我是不是应该放弃喜欢他?”

“瞎说!”安姥姥拍了拍安然的手,鼓励道,“我们家然然是天下最聪明最优秀的孩子,要配也是对方配不上你,而不是你配不上他。”

安然忽然间想起安兰。

这三年,安兰变了太多,也漂亮了太多……

黑长直,洁白的长裙,一双白色的帆布鞋温柔干净,笑起来眉眼弯弯,根本看不出她曾用滚烫的开水威胁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如果不死了那条上大学的心,她就让她毁容。

可笑的是,这个姐姐如今因为季沉喜欢,想要成为她。

……

安然将身上贴着的纹身贴洗去,换上一条长裙,去理发店将染的五颜六色的头发尽数染黑。

披着一头黑长直的头发,安然忐忑不安地等在律所前的树下,等着季沉下班。

终于在晚上八点,季沉从律所出来,他疲惫地揉着眉心,精致的西装外套了一件呢子大衣,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即使黑夜深深也无法减去他半分气质。

他下了阶梯,往一旁的露天停车场走,安然瞧见了,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她想确定他是否能平安到家。

而季沉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个躲在树后面的安然,她一身温柔的打扮,黑色的长发下那双小心翼翼的眼睛又黑又亮。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被她惊艳到了的。

可等她鬼鬼祟祟地跟在他身后时,他只觉得厌烦。

于是在找到了自己的车后,季沉忽然转身将躲在后面悄悄看他的安然抓了出来,他拽着她,直接把她拽上了车。

车厢里,季沉掐着安然的下巴恶狠狠地说:“我说过,我不想再看到你,就算你故意打扮成这样……”

“可是我喜欢你啊。”

安然笑着,伸手握住他的手指:“我想和你在一起。”

“你疯了!”季沉甩开安然的手,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安然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天真!我要结婚的是你妹妹不是你!”

安然想说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和谁结婚还不一定,可刚一张口,鼻腔一股凉意涌出,她用手去擦,鲜红的血让她双目发胀。

季沉有些错愕:“你怎么回事?”

安然忍住突然的心窒,麻利地用手擦了擦血,笑了笑:“特发性肺动脉高压病。”

她的笑容刺眼,有种假装的豁达:“医生说我还剩半年,要不小叔叔你跟我谈半年的恋爱,说不定我心情一好,病就好了呢。”

谁知季沉脸色一沉:“下去。”

安然一讷,没动。季沉下了车,绕到这边将安然拽了出去。

他低头看着安然,讥诮的表情像一把刀狠狠地刺中她的心脏:“安然,下次扯谎扯得像一些,说不定我真会信你。”

他的眼里没有半分对她的信任可言。

安然看着季沉的车扬长而去,她在想他抛下她第几次她才会真正死心,忽然间一个中年男人拿着棍棒出现在她身后。

他一棒子打在安然的背上,凶神恶煞:“好啊,真是你啊!不要脸的东西!”

第4章

此时,安家。

木棍换成了铁棍,安父常年就爱拿安然撒气,如今知道安然抢到季沉,更是把安然往死里揍!

安然此刻连痛都喊不出,只感觉背后火辣辣的疼,她蜷缩在地上,听着安父发了疯地骂她,眼睛盯着那扇门期盼着有人出现,打断这一顿殴打。

安然暗自期盼季沉能再救她一次。

结果没过多久,真的有人推开那扇门,安然眼里一亮,以为是季沉,却看见柳明慧一脸张皇地出现在眼前,衣服上还沾着鲜血,整个人慌张至极:“出大事了!老安,老太婆她……她……”柳明慧话都没说完,安然从地上爬起来,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雪地里路面湿滑,她跌跌撞撞,甚至摔了不止一次。安父在后面骂她,她不管不顾,只想快点见到姥姥,心跳如雷。

直到她在那间小屋子看到了血泊中的姥姥,那殴打都没有掉下的泪终于控制不住。

“姥姥——”

她扑过去叫她,手沾满了她的鲜血,安然胸口一滞,手拍打着:“姥姥,醒醒,醒醒,姥姥……”

见她没有一点反应,安然发了疯地喊:“来人啊——帮帮忙——”

“帮帮我!谁能帮帮我!”

最终是邻居听到安然的呼救,帮她打了120。

救护车呼啸而过,安然一直陪在安姥姥身边,直到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安然慌张询问情况。

医生说:“老人家岁数大了,伤及肝脏又失血过多,虽然抢救过来了,但是还是要在ICU观察几天。”

“不过……说句不该说的,”医生叹了一口气,“对一个老人下这么重的手,我也是第一次见……”

安然一愣,想到罪魁祸首柳明慧,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

她打她,她认了,可她竟然对姥姥下手……她一定不会就这么放过她!她会让她付出代价!

在医院待了一天一夜,安然才离开。

她看着夜晚星星已经黯淡,徒步走到了季沉家楼下。

该亮的灯火没有亮起,她对着寒冷的空中哈气,想起他当初救她时曾说如果她有困难可以来找他,不知道还算不算数?

一直到近十点,安然才在门口看到姗姗来迟的他。

她看见他平静的脸上一如既往地蹙起眉头,像往常的每一次一样,他总是皱着眉看她的。

安然扯出自以为好看的笑容:“小叔叔,我……”

季沉无视她脸上说得上难看的笑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季过她:“我说过不想再见到你。”

安然却拉住他的衣角:“我是来找你帮忙的,你以前说过我如果有困难可以来找你……”

季沉垂眸看了一眼她拉住他的手。

安然立刻像烫到手似的松开。

她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的,两只手不安地拉扯着:“我……想让你帮我打个官司……”

季沉嗤笑一声。

他看着安然脸上又青又紫的伤,无比讥讽地反问:“怎么?你是和哪个混子打红眼了?想找我打官司?”

“还是说混得不好,谁告你了?”

季沉说出的话简直雪上加霜,安然觉得比她爸打在身上的那一棍又一棍,有过之无不及。

安然此时心里难受,她低下头没有辩解,只是忍住心中的哽咽,抱着希冀问:“那你……会帮我吗?”

“不会。”

安然眸中酸涩。

她捏着手心,大口呼吸着,又笑着看他:“就算我会因此坐牢……你也不会帮我辩护吗?”

季沉讨厌看到她这样的表情,他压下心中的烦闷,打开门,毫不拖泥带水:“不会。”

季沉说:“你不值得。”

第5章

第三次,他把她抛在门外。

安然看着眼前紧闭的门,听着耳边如同死寂一般,寂寞的声音,她垂下眼眸,苦苦一笑。

而门内,季沉靠在门板上重重地呼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看到安然那样的表情,心里头就像压了块石头,怎么都喘不过气来。

松了松领带,给自己接了杯水,不小心看到客厅的柜子上,一张他与安然的合照摆在那。

那是安然高中毕业,他应邀来庆祝她高中结束。

照片上安然言笑晏晏,眉眼弯着像月牙,看上去特别甜。她还挽着他的手臂,脸上红红的,看上去有点害羞。

她还每个月都会来他家里主动打扫卫生,帮他清理家里堆积已久的垃圾和灰尘,给他做饭,清理冰箱,这样的工作,三年来没有一次缺席。

想到这里季沉一顿,烦闷地一扣合照,将它锁进了最下面的抽屉里,眼不见心不烦。

在季沉这里碰了壁,安然面对高昂的医药费和律师费,一天打三份工的她终于喘不过气来。

最终她被人介绍去了高级会所卖酒。

卖出一瓶酒她能有提成,卖出一瓶轩尼诗,她的提成更多。

于是就在这一瓶又一瓶酒中,安然被揩油,被灌酒,即使她曾想过反抗,最终还是被高昂的费用打消了念头。

一天,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被灌了多少酒,只记得有人叫她给新来的律师客人敬酒。

她踩着高跟鞋,脑子已经发晕,可面上还要笑着对着面前这个已经看不清脸的客人举杯:“来,律师先生,我敬您一杯,您可要帮我打官司呀。”

喝完,安然已经头昏脑胀,就要往旁边跌去,是那个客人抓住了她。

安然觉得那客人身上有很熟悉的味道,她凑过去嗅了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客人拽出了包厢。

走廊处,季沉怒视着安然,他知道她叛逆,却没想到她竟然会来做卖酒女。一身黑色的迷你超短裙,染黑的头发高高地扎成马尾,眼尾的眼线浓黑,添了一丝从未有过的风情。

季沉此时脸都黑了。

他讨厌风月场所,也讨厌风月场所的女人,若不是今天因为公事不得不踏入这种地方,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个样子的安然。

见安然喝多了摇摇晃晃有些不稳,季沉怒气上涌,对着安然低吼:“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还要不要脸?”

安然此时已经清醒了过来,她看着一脸怒意的季沉,忽然笑了出来:“脸?脸有什么用?”

她指着自己的胸口,笑得刺眼又心酸:“我只想要钱和我姥姥的命。”

三年前,安兰和柳明慧用暴力手段制服了她,换了她的高考成绩。安兰如愿成了高校大学生,去了外地读书。如今

当心里的痛超过喝醉酒的麻木,安然鼻尖发酸,胸口一阵一阵发疼。

季沉却一脸深痛恶绝:“你……你真的没救了!”

如此拜金,如此心甘情愿……

季沉说完转过身,不愿多看安然一眼,而他的转身让安然瞳孔一颤。

安然突然扑上去死死抱住:“季沉,季沉……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季沉身子一僵,安然从没这么叫过他,这几声软软的哀唤让他一时间忘了挣扎。

这时,许久不见季沉回来的同行人找了过来,看到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他眉梢一挑,揶揄道:“季律师,没想到你喜欢和这种女人……”

话里的揶揄让季沉脸一下子黑了,他掰开她的手,猛地将她推开。

“嘭”的一下,安然被摔在地上。

她看着季沉离开的背影,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两天后。

安然带着一沓钱,去了舟城另一个律师事务所。

她面容疲倦,脸上还带着前天晚上的妆,但声音却坚毅有力:“我要打一场官司。”

……………

后续戳戳私聊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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